談天說藝 : 馮永基
資深建築師馮永基先生於2008年的情人節,離開了工作多年的政府建築署,從此告別建築,專心追隨他的摯愛 -- 水墨創作。自稱是西九管理局董事局眾多成員中最草根的他,他閒時最喜歡到廟街的「平民夜總會」聽歌,在他心目中文化藝術就是這麼簡單。
問: 你在哪時開始接觸文化藝術?
馮: 小時候因家境清貧,為要賺錢求生而開始畫畫,然後投稿到「南華早報」賺取稿費。中學時入了只有理科的聖類斯,但我並不是讀理科的材料,成績每況愈下,結果中二時被趕出校,自信心跌至谷底。可能當時教美術課的葉哲豪老師感到跟我同病相憐,在一間全理科學校找不到共鳴,便提議我跟他學畫畫,我心想長大後也可有一技之長糊口,亦希望透過畫畫重拾自尊。
問: 就是這樣展開了你的水墨畫生涯?
馮: 起初跟葉老師學入門的「芥子園」水墨畫,直至六十年代開始有新浪潮的沖擊,悄悄到大會堂高座見識呂壽昆及其學生的畫展,吸收他們的技巧,亦有向嶺南派畫家何伯里「偷師」,但不敢讓思想傳統的老師知道,如是者跟他學了六年,每年只送他一些臘腸便當學費了。現在回想當時的傳統訓練的確為我打好筆墨功夫的根基。
問: 為何家境清貧還會到美國留學?
馮: 因為考不上香港的大學,惟有在浸會書院傳理系唸了兩年,但發覺並不適合自己,當時浸會跟美國的路易斯安那州州立大學有聯系,左算右算把學分轉移過去,心想讀兩年便能拿到學士學位,是最省錢的方法。當時在親戚的幫忙下得到一張機票,到美國時身無分文,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要接觸有毒化學物料的兼職,每天清晨四時起床乘巴士往郊區上班,至上午九時回校上課,中午在大學飯堂兼職洗碗,週日在中國餐館當侍應,過著非人生活。後來我藉著自己畫畫的優勢,轉讀藝術及建築系,更獲得四年獎學金,生活和成績均有改善,五年後終畢業回港工作。
問: 這個建築學士學位的確是得來不易,艱辛的留學生涯對你有甚麼啟發?
馮: 這段日子不算白走,令我養成樂天的性格,我不信天地鬼神,但深信只要努力,遇到的挫折難題,都能迎刃而解,勤奮是會有結果有回報的。
問: 回港後又如何?
馮: 畢業後一直從事建築工作,但從沒有放棄畫畫,先後報讀中大和港大的校外課程,亦有幸可到中央美術學院進修,希望能透過不同課堂吸收較全面的國畫知識,令自己不斷進步。
問: 誰是你最欣賞的畫家呢?
馮: 我最愛呂壽昆,七十年代受到劉國松的影響,亦曾跟隨徐子雄、何百里和楊善深等老師學習。
問: 為何你會加入西九董事局?
馮: 我自小生於草根階層,從沒想過能參與香港大型項目如西九文化區的決策,但我希望在文化藝術方面給予一些意見,這是出於對這城市的歸屬感,亦希望是一種回報。
問:你最滿意自己哪個建築項目?
馮: 我想是濕地公園,這個項目贏得很多本地及國際獎項,並充分運用戶外空間,帶出環保意識,令人有回歸大自然的感覺。可能你不相信,另一個我喜歡的項目是西九海濱公園,當時西九文化區總被認為是地產項目,我希望為它洗脫這世俗觀念,把它重塑成文化地帶的預告篇。
問: 可以分享你的設計概念嗎?
馮: 因為這是一個暫時性的公園,我們嘗試突破常規,以藝術裝置的形式設計,利用三角柱體的燈籠來製造一條延綿兩公里的光帶,由七十位本地藝術家直接在燈籠面塗上畫作,燈籠內裝上風
鈴,融合了視覺藝術與音樂的元素,盡量少人工包裝,以保留更多靈活的空間讓大家進行各類的文化藝術活動、踏單車、享受草地,我很高興看見近來越來越多活動在那兒發生。儘管有人認為浪費了這塊地或保養不善,但我並不介意,現在大家看見的只是一個過度期,是為要帶出將來更重要的文化區,藝術可以是一種過程,並不一定要延續下去,只要曾經閃爍過已足夠。
問: 你認為甚麼最能代表香港文化?
馮:直至現在我仍常到廟街聽人唱粵曲或走音的英文歌,看看果欄和新建的粵劇中心,因為這才是真正屬於香港的文化。我亦希望西九管理局的同事或董事局成員能多逛廟街和西洋菜街,一同欣賞地道的草根文化,和大眾市民有更多的互動,才不會令人覺得藝術是高不可攀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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